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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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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

93

又是一年春, 萬物覆蘇,大地又一次煥發勃勃生機。

對於在路上走了近三個月的人來說,只覺得天氣沒那麽冷了, 日子似乎好熬了許多。

且越往南走,似乎越是寧靜, 再也看不見那些神出鬼沒的北戎騎兵,也不用再擔心晚上睡著睡著, 就聽見地面在震動, 然後就是一夜睡不著的提心吊膽。

“這就是樊城了!”

所有人都看著不遠處那座城池,它有著高大巍峨的城墻,雖然比不上上京,但比起一些大城的城墻也不差。

城門上有城樓,有垛墻垛口箭樓烽火臺, 城墻上屹立著不少兵卒, 看著就讓人覺得安全。

此時這座城池的城門前,排滿了等待進城的百姓, 大致分了兩隊,隨行有車的一隊, 沒車的則是排另一隊。

城門前有兵卒正查驗進城人的戶貼, 若是沒有戶貼,則要被領去一旁, 不光要詢問來歷,還需要同鄉佐證。

這些人大多都是京東兩路和淮南東路的百姓,普通人都是鄉親鄰居一起走,即使遺失了戶貼, 也不會缺佐證之人。

大概是這一路受到了太多驚嚇以及磨難,車隊中有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車隊, 也無人因查驗戶貼過慢而發什麽牢騷。

淑安坐在一輛騾車上,撩了車簾往外看。

她身邊坐著正抱著孩子的淑嘉,對面則坐著一個侍女和永福。

侍女佳玉見公主已經餵好奶了,忙把繈褓接了過來,又道:“委屈公主了,哪有公主親自給孩子餵奶的,即便普通富裕人家,也萬萬沒有大娘子給孩子餵奶的道理。”

佳玉打小就跟著淑嘉,後來又跟著她一起陪嫁出宮,自然心疼她又替她委屈。

淑嘉卻不在意道:“這不也是沒趕上好時候,生侗兒的時間也不對,我兒命苦,若我這個當娘的再不對他上心些,他不是更命苦了,幸好他懂事,也不怎麽鬧。”

確實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。

淑嘉所嫁之人乃安遠侯家長房的嫡幼子韋彥,梅家和韋家關系不錯,梅賢妃也是酌量了又酌量,才把女兒嫁到韋家來。

婚後小兩口甜甜蜜蜜,日子過得也還不錯。

誰曾想上京城破,內城被封禁,這接踵而來的變故無疑給小夫妻的生活帶來了一層陰霾。

這也就罷,當日宣仁帝打算開城門歸降,梅賢妃在得知消息後,迅速把小女兒淑安送出了宮。

衛順儀也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,求著梅賢妃把永福也一並送走。

就這樣,淑安和永福來到梅家,梅家也以極快的速度把事情通知了韋家,兩家迅速把家中重要的女眷藏了起來。

甚至抱著結果可能最壞的念頭,把家中一些年紀小的重要的男丁也藏了起來,剩下的則還待在家裏不動,用以遮掩。

就這樣,兩家逃過了一劫,雖然損失了大部分財物和一些下人,到底想保全的保全了。

之後便是開始逃亡,梅家的祖籍在兗州,自然要往兗州去,韋家幾代都在上京,於是便隨著梅家也去了兗州。

路上艱辛不用說。

好不容易到了兗州,還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,戰火就燒至京東西路,他們又匆匆忙忙往徐州跑,而徐州沒待上幾天,又往淮南東路的泗州遷。

淑嘉就是在這種兵荒馬亂中懷上的,中間所承受之苦難以形容,偏偏生的時候也趕得巧,就在各家準備往襄州遷移之時。

當時淑嘉剛生完孩子,若梅家韋家等她坐完月子再走,勢必脫離大部隊。而眼下不像之前,北戎軍隊虎視在側,沿路必然不會平靜。

若梅家韋家兩家單獨上路,再碰上北戎騎兵,簡直不敢想象那種場面。

那怎麽辦?

只能淑嘉坐著月子趕路,盡量把車布置得舒適些,不讓其透風,總之也只能這樣了。

至於奶娘——

韋家是提前給淑嘉找了奶口的,到底也是累世勳貴,雖然遭了大難,但還有些底蘊在。

可那會兒別說達官貴人們在逃,普通百姓也要逃,那奶娘家裏要往別處去,跟韋家梅家並不順路,於是連孩子吃奶的事也攤在了淑嘉身上。

期間種種艱辛,不必細說。總之是熬過來了,但淑嘉也虧損了許多,臉到至今還是慘白的,一絲血色也無。

淑安聽見姐姐在和佳玉說話,放下車簾轉過頭來,伸手捏了捏繈褓裏小奶娃的臉,道:“以後要是不孝順你娘,你都虧心。”

又把桌上的紅棗茶端給淑嘉:“姐,你多喝些紅棗水,補血氣的。等進了城後穩定下來,讓韋彥多給你買些補品補補。”

淑嘉失笑:“我可沒少吃你姐夫家補品,韋家收藏多年的老參和補藥,可都進我嘴裏了。”

路上燒水做飯都不方便怎麽辦?

那就切細細一條參須含嘴裏。

那會兒淑嘉剛生完孩子大傷元氣,又得趕路還得奶孩子,韋家好不容易存下、打算遇事時用來吊命的老參都給她吃了。

這時,車窗被人敲響了。

是韋彥。

他借著窗子往裏面看了看妻兒,道:“侗兒沒鬧吧,我看前面情形,等我們入城要下午了。”

淑嘉看著丈夫的臉,這些日子下來韋彥也憔悴了許多。

本是意氣風發的侯府嫡子,無奈世道艱難,她生產辛苦,他跟著忙前忙後,本來還有些不穩重的性格,現在倒穩重了許多。

“侗兒聽話,沒鬧。你別擔心,有佳玉還有淑安照顧我,有事會叫人的。”

韋彥這才點頭離開。

淑安放下車簾,道:“她蕭圓圓倒還是不改秉性,進個城還要給人下馬威。”

這不是下馬威嗎?

換做以前,哪怕是上京的城門,在遇上達官貴人們,也會大開方便之門。如今倒好,竟讓他們跟那些普通百姓一同排隊入城。

之前就有人借機鬧了一場,只可惜沒討到便宜,反而被放去了隊伍最後面,大概今天是入不了城了。

淑嘉看著妹妹有些粗糙的小臉,嘆著氣道:“大抵最近往這裏來的人多,世道本就亂,都是一路辛辛苦苦趕路過來的。我們還有車坐,那些普通人可全靠自己走,都存著怨氣,真要是區別對待,怕是城門前沒這麽安靜。”

有時候人的情緒一旦壓抑久了,會一點就爆。

不可否認這番舉動確實有下馬威之嫌,但眼下這種處置顯然是最好,最不容易激發壓抑情緒的處置。

“我也沒說這樣不對,我就是……”

淑安嘟著嘴,一臉別扭的模樣。

“總之,你要改改你對上她時的脾氣。難道你還不明白,現在哪有什麽公主了,你是普通人,我也是,人在屋檐下,就要學會低頭。而且——”

說到這裏,淑嘉頓了頓,心情也挺覆雜的。

“她現在大概也很難吧,就她跟她丈夫二人,卻要支撐這麽大一攤子事。難民一直陸續不斷的往這裏跑,你以為這麽多人不吃飯不穿衣?放著不管,必然造成民亂。”

“前線還在打仗,我們這一路來若非光化軍的護持,怕是要損一大半人,這又是一攤子事。她大概也沒功夫去管這城門上的事,又或是給誰下馬威。”

“還有這趟跟我們同路的那些人,他們來的目的可不單純,即使有下馬威,也不是針對你我,而是他們。”

“別人我管不了,你我得管管,可別因一時脾氣被人當槍使了,等進城後,你就留在家裏陪我養身子,不要隨意外出。”

淑安倒想反駁兩句,可看著姐姐說話有氣無力的樣子,一段話要停幾口氣來說。又想著姐姐對自己的照顧,想著如今就剩她們姐妹二人了,嗓子眼裏的話被她咽了下去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淑嘉輕輕地撫了撫妹妹的鬢發,這些日子淑安也吃足了苦頭,本來白皙細膩的小臉都粗糙了。

“今非昔比,你我都要好好的,才對得起娘的一番苦心。”

一提到梅賢妃,淑安再也忍不住濕了眼眶。

旁邊的永福也想起衛順儀,她的年紀已經讓她能夠明白母妃被北戎人擄了去,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,也不禁哭了起來。

卻是用手掩著面,哭得沒有聲音。

“好了好了,瞧瞧你自己哭了也就罷,還把永福也弄哭了。”

淑嘉把永福拉過來,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臉。

“我們三個能活著能存下來都是不易的,所以一定要好好的,不要對不起娘的一片苦心,和家裏這些人的愛護。”

.

果然如韋彥所言,他們是直到下午才進了城。

進城後才發現,與他們之前預想中的樣子有些不同。

怎麽說呢?

就是外面的城墻高大嶄新,城裏的房子卻十分老舊,兩者之間差異巨大。

後來才知道,這城墻是後修的,城裏的房子卻是以前的,而這裏也不是傳說中的襄城,而是樊城,襄城在江對面。

如今樊城的原住民,大多不在樊城住了,而是挪去了襄城和新城。

襄城那邊一直在擴建新城,最近才建好,官府給的政策也好,兩城居民可以置換去新城,同樣的房子按大小新舊不等折價置換,不足的要補些銀子。

由於官府出的是利民政策,需要補的銀子並不多,大概就相當於出了一部分的建材錢,再加上舊房子還能折價,居民們自然紛紛去置換了新房。

至於你說舊房子拿來幹什麽?

一身青袍負責解疑的差役,滿臉堆笑道:“自然是方便後來人居住。這不,你們入了城後,肯定沒地方住是不是?咱們一個營造司下有個專門的賃屋處,你們這麽多人,租兩個二進院就差不多了。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,要去租就早去,這地方以前的富裕人家不多,房子都小,二進院的宅子可不多,至於三進院更是鳳毛麟角。”

一聽這話,梅家和韋家兩家男人對視了一眼,當即分出一人上前來,先塞給差役了一角碎銀子,而後就跟對方匆匆走了。

顯然是去談賃屋之事。

也不知是給了銀子好辦事,還是這裏早就有所準備,賃屋之事辦得極快,大概過了一頓飯的時間不到,去的人就拿著兩把鑰匙和兩個木牌回來了。

“他們似乎對新到的人都有安置,這些車和騾子住處放不下,可以賣給官府,或是交由其代管代餵。有些平民沒有家私,也可以先賃了屋來住,之後用勞力償還即可。”

眼下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,兩家人匆匆去安置。

安置下來,房子確實小了些,但幸好是毗鄰的兩座二進院,每家一座倒也能住下。但條件肯定不能跟之前比,畢竟房子有些年頭了。

之後幾天,兩家男人除了安置家眷,就是在外頭打聽相關的消息。

一番打聽下來,倒也明白了許多事。

若論環境和安全,必然是襄城那邊最好,這也是為何樊城的原住民都寧願掏銀子往河對岸挪。

如今世道亂,雖然襄州還沒亂,但眼見這麽多難民紛沓而至,當地百姓也不禁起了憂患意識,知曉若有一天戰火燒至附近,必然是銅墻鐵壁的襄城更安全。

“不光如此,那些人到後,根本沒人搭理他們,也沒人認他們的身份。現在當地人只認城裏新設立的幾個衙司的官員,而這些官員,有些根本不是正經路子出身,有些人甚至沒有功名,但只要考過每三個月一次的招才納賢考,就能被任職公差。”

說到這裏,韋彥的大哥韋卓苦笑道:“而且當地人十分排斥新到的這些所謂的高官勳貴,覺得這些人都是仗著以前的身份跑來占便宜的,還認不清自己身份。說昊國早就亡了,如今他們在魏國公主和楊將軍治下,要耍官威去上京城耍給北戎人看去,別擱這丟人現眼。”

這是韋卓旁觀看來的。

最近因為新到的人實在太多,當地居民也不是都挪走了,還有一半因各式各樣原因留了下來。

普通百姓倒還好,新來的有些人裏多少還有些沒認清當下的形勢和自己的身份,因此鬧出不少亂子,發生了好幾起當街和原住民起沖突的事情。

雙方若只是爭吵還好,若是傷了人,頃刻巡檢司就來人了。之後該帶走帶走,該問話問話,總之討不了好。

“那招賢納才考,每三月一次,至今未停。但我聽說,比剛開始難了許多。”

畢竟沒有之前那麽缺人手了,自然要慢慢選細細的挑。

至於為何兩家人竟如此清楚這些事,俱因當地稍微有些本事的人,都在一門心思想考公差。

沒有功名不怕,你會燒磚麽?

砌墻砌的比別人都好也行。

這是最底層的公差。

既是如此,也讓普通百姓打破了頭。這幾天兩家男人在外面打聽消息,發現新來的人裏也有不少人動了心思,想去考那什麽公差的。

不說薪俸,光一條——有公差在身,可優先置換新城的房子。甚至你本身沒房子也可,先欠著營造司的,日後再從薪俸裏慢慢扣。

這只是公差,不算正經官員。

至於再往上的官考,那自然要難了許多,總之安撫使司那會提前把要求以及需要達到的條件列明,你自詡比旁人本事,那就可以去試試。

“這招溫水煮蛙,倒是極其高明。”梅家大舅梅興榮感嘆道。

他是梅賢妃的哥哥,也是梅家的掌家人。

梅興榮素來自謙,覺得自己沒什麽本事,都是仰仗了妹妹。實則只要知道他能在收到梅賢妃傳來的消息後,以極短的時間安排好所有事,並將梅家損失降到最低,還夥同了韋家一起,互為助力,就知曉不是個簡單人。

可不是溫水煮蛙?

煮的不光是他們這些剛來之人,還有些那些原住民,頒行的都是惠民之政,當地也是物阜民安,百姓自然都擁護。

不拘一格取才,更是把被取的人全都綁在自己的戰車上。

等人家布置好一切,他們來了,來幹什麽呢?

當舊的利益群體來侵犯新的利益共同體,迎來的就是新的共同體一起反擊。是時根本不用上面人說話,下面的人都會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。

不然何至於一個普通百姓與他人鬥嘴,都能罵出昊國已經沒了讓他們這群人去上京耍官威的話?

若只是一個群體倒還好,關鍵是這不拘一格涉及到方方面面,有本來是平頭百姓,有以前行商的,哪怕是泥瓦匠裏,也有幾個魚躍龍門的。

這些人涉及了多少群體?可以說是千千萬萬的普通人,不再像以前那樣只局限於讀書人這一個群體。

讀書人對付讀書人,對方忌憚什麽懼怕什麽在乎什麽,大家都門清,所以好對付。

可現在——

誰敢冒大不韙得罪整整幾座城的人?

誰會站到你這一邊?

這裏已經是鐵桶一塊了!

這鐵桶一塊這可不光指的是城墻,而是人心。

梅興榮依稀已經看到一個冉冉升起的利益共同體。

而這個共同體並不像以前那樣,單被局限在某一階層,而是比這個階層更為龐大,數量更多,可能平時其貌不揚,但聯合起來卻能煥發出無窮戰力和無限生機的人們。

“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?”

怎麽辦?

這是目前所有新來之人的迷茫。

梅興榮嘆了口氣:“再看看形勢吧。”

韋彥看看幾位長輩,又看看幾位兄長,道:“要不,我們也去看看那什麽公差考?”

這說法得到梅家大房的三兒子梅傑的讚同:“我覺得可行,多準備幾條路,總會有能走的路。”

梅韋兩家長輩看了看下面幾個年輕人躍躍欲試的臉色,哪個年輕人沒有好勝之心?別人行,自己為何不行?

而且他們這樣的人家,以前看似風光富貴,實則受限也多。大多數人家的子弟,成年後都是掛個虛銜領些俸祿,要麽幹脆就在家裏吃家裏的。

不是沒本事,而是位置都是有數的,各家各府也都有默契,不然位置都被你一家占了,別人怎麽辦?

文官那打壓勳貴也打壓得厲害,以至於有些子弟明明也算人中龍鳳,卻不能一展抱負,只能在家中渾渾噩噩度日。

如今有個試驗本事的機會,自然不想放過,哪怕只是去開開眼,看看那個什麽公差考到底是什麽呢?

“行吧,就先這樣,做兩條路來看。”梅興榮拍板道。

昌平侯摸了摸胡子道:“我恐怕那群人很快就會出來鬧事,自打來了後,根本沒人搭理他們,那些人心中郁氣可想而知,可別忘了在穎昌那兩天,曹家可是找到了一個人。”

“你是說——”梅興榮皺起眉。

昌平候點點頭:“反正離那些人遠點,我估摸著他們不會討好。”

梅興榮失笑:“你這麽想,別人可不這麽想,他們大概感覺勝券在握。”

“不管怎樣,這事不宜摻和,非常時期還是謹慎處事吧。”

.

“這大概就是溫水煮蛙?借用環境,來潛移默化其他人。有了更好的東西,其他人自然不會選擇那些不好的。”

元貞點了點頭,又道:“你說的還不夠,還有一點更重要的你沒想到。”

蕭杞不解地皺起眉,又認真想了想,還是沒想出來,只能將不解的目光投給元貞。

這些日子,哪怕元貞再忙,隔兩天都會抽空來詢問蕭杞的功課。

這是一起初,後來她甚至會抽空給他講些時局,以及這麽做的道理。而蕭杞在耳濡目染之下,也對當下時局有了大體的認知。

“人都是趨利而來,不管是那些剛來的人也好,還是如今新城裏的人也好。當舊的利益群體侵犯到新的利益群體,勢必會遭來反擊。所以阿姐不需要去理會那些人,他們若識趣,就照著我們的規矩來,若是不識趣,自然有不識趣的結果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可阿姐為何要跟他說這些?

這不僅是蕭杞當下的疑惑,也是之前二人每一次對話後的疑惑,只是他至今都沒問出口。

“行吧,今日功課就到這。阿姐還要去新城那看看,你先回去吧。”

蕭杞看了看元貞眼下的淡青,最近因為挪新城之事,阿姐已經連著多日都沒好好休息了。

這事他也知道,自然沒有再多說什麽,行了個禮後退出這間廳堂。

回去的路上,因為已是春天,園子裏的花兒陸陸續續都開了,一片生機盎然。

“長運,你說阿姐總跟我說這些做什麽?”

長運想了想道:“大概公主知道皇子你如今身份特殊,不想你被其他人誤導。所謂窮生奸計,那些人不想付出辛勞,就想坐享其成,也不看看當下是什麽局勢,北戎依舊虎視眈眈,他們還想著爭權奪利,怕不又是要再上演一次上京城破的慘劇。”

“而皇子你現在漸漸也大了,公主也不想蒙蔽你的視聽,與其讓你聽其他人說的,不如她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你,孰重孰輕,皇子自然清楚明白,也免得你被人蒙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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